仇玉淡然地看着意识中的光影化为破散,并重新汇入浩瀚幽冥的识海中。当时的无数阴魂被断刃摄纳,在识神化主后成为也化为了识海之一粟。
她意识回现的画面中,有的来源其自身,例如前身两百多年的过往,又或者是来自由亿万阴炼化而成的幽冥识海,紧接着便是此身十四年的过往。
其中无数禁忌和秘辛已在她认知到眼前遇到的情况并算清今生之命数后,被暂时隐入识神深处。
宗劫魔君虽然在千余年前身灭,但其过去的一言一行仍对世间有非同寻常的威能。此止于她以此身降世,世上自此便没有那名号宗劫的魔君,而只有这一个名叫“仇玉”的女子。
孤阳不可存,孤阴不可长,一旦转世投胎便形神一体,不分彼此。自此原极阳之神,极阴之神,也将在此身相互为用。一者衍为血肉筋骨,一者化为意志之主。
仇玉一双美眸淡淡看着眼前的群岳苍山,梳理道:
“自吾降生在世,已凭道法勘破此生命数,仅仅是复辟吾法未尝不可。不过那玉氏元神在化为吾身的同时,也使我受于此世的命格之束。为止劫数降临此身,诸多神通道法以及天机隐秘,以被吾暂时封闭。”
这些已凭借非常能力封闭的东西,既有关于过去大道,也包括无数天机。它们不会沉寂。其中一部分可以在冥想中寻回,而另一部分,机缘道处她自然有办法让其重现于世。
意同形消,识同形灭,不可不防。
诸多禁忌至此化为不测。
至于解封的契机何处?她即不知晓,也不在乎。只因为其早已被她放置在未来的命数之中。
瀑布拍响,惊波如溅,斜看波光中的倒影,仇玉想起那位故人的“音容笑貌”。
倒是如此相像。
实际上她作为宗劫魔君不仅在很早就已经计算到自己的天命之期,乃至提前通过神通包括身后的一千年内所有的因果。以如今的视角再看去,类似如方才回忆中的皆在过去应验地并反复上演。
显然的,那一代武圣也亦然是将一盘棋,同她下到了自己身后的千年里……
如今棋盘之上,分出棋局,应已在三子之内。
至于身上的事情,虽然身边人未曾告知她此身相干的身世,她早已通过前法知晓到大致因果。
如今用一句话说就是:此身一位名曰炎君武的父辈为其家眷而升入险境,又因深入险境恰好下阻止了宗劫魔君的现世,又正因于此反而真正促成了她的降生。
因果生因,因因生果,自古如此相循。
“这厮的故事如果有机会被人知悉的话,也算是赢得生前身后名了。”仇玉思索到。一代魔君,凭空多了个爹娘。
仇玉踢起翻起一根长棍,一袭玄色百褶裙初打一飞旋,还未下摆,两臂微微用力,棍头已似枪头一般生生贯入石壁,细碎的岩石碎末缓缓从孔缝中坠落而出。放掉被巨力撑断的木棍,看着眼前景,仇玉淡然地转身离开原处。
上古奇书《黄帝内经》有云,女子以七为数,男子则以八为周期,当二七二八时,其身体便有天癸至,经脉通的现象。天癸是人体内精气丰盈的时的产物,代表着脏腑经脉趋于壮满,气血开始发养健壮。世人多有学武之风,也往往从这个时期开始真正步入学武。
与那一代武神炼形为上的道路也密不可分的是。因其元神为极刚极阳之主,先天便生有极清极阳之气,物极而反,衍化此身时,其气因为过于凝重,乃至聚为筋骨,化为骨髓,并藏聚于内。所以随着年龄增长,其身自然而然就有非同寻常的力气。
正所谓:炎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如今正是春朝,在青山中,一径行去。
一条条小溪环抱着山体倾泻而下,一排排葱绿苍翠的耸立于青天列于两旁,一团团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唯有这玉人行过,溪水静静流淌变地轻柔,树木主动俯身遮下林荫,百朵犹若含羞倾下腰肢。可惜那万紫千红的色影映入那一双墨玉寒瞳,未映照出任何情志与春波。
仇玉斜看了眼前景,身影便立即转过几个树丛,越过一行石阶,行过一架穿过溪水的竹吊桥。投目看去,是一排排高墙,在木墙上数座高高竖起的哨塔,几个疏淡缓缓来往于其间。
一个披着麻衣,身形孔武有力的汉子正趴在哨塔边的栏杆昏昏欲睡,一巴掌被站在身后的另一名男人拍醒,男人看着门下的窈窕倩影,笑道:“别睡了,小姐回来了。”
“啊,小姐又是什么时候又跑出去的,”炎城拍案而起,看到自家小姐果然已然在下面了,摸着脑袋道:“这山上那么蛇虫虎豹的,真不怕被野兽叼走了啊?”
炎毅摇了摇头,“一般的蛇虫虎豹叼的了吗?别墨迹了,还不开门去。”
他也算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说自长成以来,便不似寻常少女爱好烂漫。四岁便阅字习文,五岁能诵百章,七岁看尽经史子集,简直天赋异禀。唯一就是十分天性淡薄,出奇的不问世事。
想起十四年的事,炎毅叹了口气。“诶,难怪。”
吱吱呀呀!
面前老竹夹着青竹,数人高的大门缓缓随着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一角,直到门后明亮的阳光打在仇玉的绝美的脸庞上,眼前打开了一道恰好容人穿过的路径。
看着眼前仙子翩翩的少女,炎城不禁悦然道:“小姐回来了?”
虽然这问题问的千古罕见的白痴,仇玉还是神色淡然地回看了一眼,
“嗯。”
十四年前一批炎家军亲卫带着自己和亲眷突破重重围困,一众又在金洲各地漂泊了两年,才在这里寻到暂时的扎根之地。
炎家军亲卫不仅是炎家军是精锐中的精锐,也是炎家中如死士一般的特殊存在,乃至自其建立以来就有将士与家主用共姓的传统,无数年以来,向来绝无二心,忠心耿耿。即使道后来一家将近分崩离析,这部分随行将士也未曾改变。
吱呀吱呀!
大门缓缓合上,炎城还看着远处发着呆,炎毅咬着牙一把摇回大门,一脚踹了过去,“还发什么呆了?”
炎城后知后觉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想起一句词来,香腮欲渡什么什么雪来着,形容咱小姐的花容月貌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不知不觉小仇玉已经长这么高了,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你说是不是也快要到笄年了?”
“咳咳,鬓云欲渡香腮雪。”炎毅嫌弃的看着对方道:“女子满十五岁结发,用笄贯之,称之为及笄或笄年。我记得过几天刚满二七吧。别看了,人家不是你女儿。想要养儿女自让你自己媳妇生一个。哦,对了,你没媳妇。”
“额,这春光明媚的天,你嘴里怎么能说出寒冬腊月一般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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